你永远无法成为别人眼中的正常人

文/Jenny乔

这几天，我对人生有了一些困惑，于是在朋友的推荐下，我开始看佛经。于是，在床头放了一本佛教的基本见地和一本金刚经。没想到在家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爸妈以为我要出家，开始忧心忡忡，还跟我进行了一次深谈，主题是，你能不能过一点正常的生活。可能有人会马上反驳，看佛经怎么就不正常了？但我没有，我仔细想了想，这句话根本无法反驳。

去尼泊尔旅行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有佛像，随处可见佛塔，我想大概也是人人都学佛吧。在那里，不信佛的人可能被视为不正常。而在我的生活里，学佛法却被视为不正常。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远离这个繁华的世界，只是对生命和这个世界有很多不明白。

跟几个朋友吐槽，却惊奇地发现我并不是唯一有过这样遭遇的人，原来每个人都曾经因为一些事被当作不正常，一个朋友去禅院闭关了一个礼拜，一个朋友冬天去北戴河游了一场冬泳，还有一个朋友正在写一本科幻小说。听了这些故事，我的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原来，问题不在于，我们多么与众不同，而在于我们多么害怕自己的与众不同。

上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个姐妹团，四个人亲密无间，每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其中有一个女孩Z，是一个单亲家庭，爸妈从小离婚，她跟着爸爸，后来她爸爸又找了一个后妈，对她可以说算是尽到了后MD责任。大学毕业之后，她就出国了，一去就是很多年。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学业有成。我们四个人回到母校，在曾经的宿舍、教室和操场上寻找过去的回忆，笑称彼此都没有变老。

我们丝毫看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有一天，她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出现在街头。这样的场面，如今应该也是司空见惯，只是大部分人还是会因为路人的窃窃私语而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亲昵。即便是相识近十年的朋友，我们看待她的时候，依然觉得不对劲。不得不承认，在心底曾经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她心理有病，觉得是她童年失去的母爱让她爱上了这样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我不听地找她聊天，希望在循循善诱之下让她明白这是一条不会幸福的路，那时的我尚未意识到我在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质问我为什么一个同性恋就是不正常。

我无言以对。

如果老天想让你知道些什么，一定会不断地在你的生命里给出提示。一向不看《奇葩说》的我，却恰好看到蔡康永谈出柜那一期。看着他努力地用笑容掩盖伤心，最后还是忍不住落泪的场面，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卑劣。蔡康永说，我们不是怪物。我最好的朋友说，我只是爱上一个人，她碰巧是个女人。

朱德庸在《我们都有病》里说，就像不同的植物为了适应同一种气候，强迫自己成长同一个样子那么荒谬，我们为了适应同一种时代气氛，强迫自己失去自己。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不生病？

爸爸的一个同事，三十几岁的一个年轻妈妈，几个月前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到了三岁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她带着孩子东奔西跑地去了好多医院，最终诊断是自闭症。医生给了她很多提醒，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地生活。

这个妈妈很自责，她努力地回想自己在怀孕期间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甚至认为是自己上辈子做了错事，让孩子承受这样的打击。她甚至想辞职陪在孩子身边。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处理过很多自闭症儿童案例的心理医生，她让我陪她去见见。那一天，我很难忘，在咨询室外等着的时候，我见到了几个眼神呆滞、自言自语、手里握着各种奇怪物品的孩子，他们身边的家长无不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还好，医生跟我们说的第一句就是，自闭症的孩子不是不正常，他们只是不能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我知道，这次她找对了人。

“维基百科说是自闭症一种神经发育失调症，表现为社交障碍、语言及非语言沟通能力以及受限制或重复性行为。听起来很熟悉吧，好像每个人都有点。”

内心深处，每个人都有想要拒绝这个世界的冲动，只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毫不掩盖。他们不是生病，只是觉得我们的生活太无趣。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所谓自闭症的人在音乐、绘画、数学等领域有那么深刻的见地。我最喜欢的巴西作家保罗甚至无数次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不过这不奇怪，那种天马行空的文学作品正常人肯定也写不出来。

对于那些定义为病人的人来说，或许是他们的头脑转速太快，才不想理会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吧？

每个人都说希望自己与众不同，但当我们真的与众不同的时候，却想要躲避。然后努力让自己回归到一个正常的轨道。我能想象，我如果跟父母说我有个朋友是同性恋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像小时候让我远离那些学习不好的同学一样让我离她远远的，即使曾经他们无比欢迎她来我家。仅仅是因为有点不一样，有一些人就会被抛弃、被孤立。想想曾经的我们是如何对待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就会知道那种感觉有多恐怖。

而事实上在这些所谓的规则之中隐藏着一个极大的悖论：无论我们多么努力，都无法成为别人眼中的正常人。

小时候，父母总是提防着你早恋，长大了，人们却责怪你不肯结婚。小时候，老师说，上课不要随便发言。长大了，人们却嘲笑你根本不会提问题。小时候，社会说，我们要努力考上重点大学，长大了，人们却告诉你，学校根本什么也教不了你。

这听上去像是，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而这个世界的终极谎言就是，有一种生活叫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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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你不善言谈，不必拼命去练口才，如果你不想谈恋爱，也不必强迫自己去相亲，如果你不想生小孩，也不必苛责自己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外向不一定比内向更容易成功，恋爱也不必然让一个人更好地成长，儿孙满堂也未必比二人世界更舒适惬意。

因为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发现，如村上春树所说，我们的正常之处，就在于懂得了自己的不正常。

✤作者：Jenny乔，新浪微博书评人 、玛雅历法实践者、精灵占卜师、生活分享家。跑步、读书、旅行、讲故事，一个也不能少。微博@Jenny乔-生活分享家，微信公众号：Jenny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