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下午3点42分,福清市公安局一楼大厅,王兴锋紧张地搓着双手,他在等一个人。
一分钟后,门口一阵喧哗,几名警官簇拥着一位又瘦又高的年轻人进来。15年的辛酸,在几秒钟的停顿里喷涌而出。“儿子,15年了,爸爸可把你找到了!”泪花在王兴锋眼里打转,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
抢在他前面,一个身影冲上前,抱住年轻人号啕大哭,那是王兴锋的前妻。年轻人怔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这位“陌生”的中年妇女。
被拐
王兴锋清晰地记得儿子王小雷被拐的日子:1998年2月5日。
那时,王兴锋夫妇在福清市融城镇的一个工地打工。2月5日那天,安徽老家来人,要到王兴锋所在的工地干活,热心的他到福州火车站接人。
“我走时,媳妇正在洗衣服。我对她说,衣服洗好后,就去做饭,我和老乡到了就可以吃饭。”往事,一幕幕在王兴锋眼前浮现。
王兴锋的妻子没洗完衣服,却发现在工地上玩耍的4岁儿子不见了,她找遍了四周,依然不见儿子踪影。王兴锋回来听到这个噩耗,瞬间崩溃,“我永远都记得,腊月天,她穿件厚棉袄,一身汗地站在我面前,说儿子丢了。”
第二天,一个陌生电话打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的儿子在我手里。”第三天,电话再次响起,对方开出的条件是:1万元。此后,对方再无音讯,王兴锋急忙报警。
儿子为何被拐 王兴锋心里总算有了数。
1998年1月,王兴锋和来自贵州的杨某到福清打工。王兴锋将杨某的妻子赵某介绍到老乡工厂里打工,之后赵某再没回到杨某身边。于是,杨某多次找王兴锋理论。王兴锋答应协助查找赵某下落,可一时找不到。
寻妻无望,杨某决定采取“措施”,瞄上了王兴锋的4岁儿子。
寻子
王小雷被拐后,犯罪嫌疑人杨某被警方抓获,可警方无论如何盘查,都因线索模糊,无法找回孩子。
从此,王兴锋走上艰辛漫长的寻子之路。他四处流浪,走到哪里,就先打两三个月工,赚够了盘缠,就去找孩子,钱花完了,再去打临工。
看到王兴锋终日六神无主,妻子劝他放弃,再生一个孩子,可他不同意。最终,妻子离开了他。
妻离子散,却让王兴锋更加执着。贵州、安徽、福建,15年来,他不知在三地来回奔波了多少趟。
2002年的一天,王兴锋第一次来到南平市顺昌县。经过一座山时,山谷里传来一个特别清晰的声音:“爸爸,救我!”王兴锋瞬间崩溃了,他号啕大哭了两个小时,“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幻听,但这声音让我做了一个决定,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找到孩子”。
王兴锋永远记得那次贵州之旅,“那天,我从贵阳市桐梓县出来,口袋里只剩下1.5元钱。我决定再去福清找儿子,买了一张站台票,上了火车,有人来查票,我就躲在座位底下。到了南昌转车,五毛钱不够买站台票,我就跟别人乞讨了五毛钱,那是我第一次向别人乞讨。”往事辛酸,记忆却尤为清晰。
15年来,每年除夕夜,老迈的父亲都要和王兴锋提起孙子。每提一次,老人就默默流泪几个小时,王兴锋心里仿佛被刀割过。
四处寻找无果,去年12月25日,王兴锋再次来到福清市公安局,请求帮忙找孩子。局领导高度重视,要求刑侦大队全力侦破,一支由精干警力组成的专案组迅速成立。
重逢
寻找王小雷的过程,一波三折。
据警方介绍,该案已案发10多年,犯罪嫌疑人身份明确的只有杨某一人,2000年,他因该案被判刑9年,现已刑满释放,下落不明。当年杨某只交代王小雷被拐卖至顺昌县后,通过其老乡的介绍,卖给当地人。
要破局,首先要从杨某老家贵州省桐梓县入手。经过摸查,专案组民警找到杨某,反复做其思想工作,最终从其口中得知,当年伙同其拐卖孩子的是一名叫唐某明的人,二人将小孩拐卖至顺昌县洋墩乡,唐某明负责联系买家和“出货”。
今年1月21日,经上网追逃,专案组在南平市延平区将嫌疑人唐某明抓获。从唐某明处,专案民警获悉王小雷被拐至顺昌县洋墩乡后,又被带到一名苟姓贵州老乡的家里,此人最后将孩子卖掉。
2月26日晚,苟某在顺昌县洋墩乡被警方抓获。他供认,将王小雷卖至洋墩乡路马头村一许姓人家。
专案民警顾不上连日辛苦,迅速对洋墩乡路马头村适龄人员逐户摸排。细心的民警发现该村村民许振梁在表述儿子年龄时,与户口底册不相符。
原来,当年许振梁因亲生儿子夭折,打算抱养一名男孩。1998年2月,他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王小雷,顶替其夭折的儿子身份。
3月6日,王兴锋一家重逢时,许振梁夫妇也在现场。面对儿子的养父母,王兴锋并不记恨,反而感恩。“孩子,今后跟谁过,你自己选择。记住,生父生母不能忘,养父养母更不能忘。”他深情地说。
19岁的王小雷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