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影片中给出的理论:人的大脑一般开发程度只有2%-5%,如果人的大脑被开发到20%,那么随着细胞增值能力的极大提升,剩下了80%将会被自动开发。露西逐渐发现自己可以控制无线电、电流、电磁场乃至金属等实体物质。一岁时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清晰,她好像探知到了生命最本质以及最终极的命题。
这个世界观其实挺酷的。想想看,据说爱因斯坦的大脑开发也不到10%,顺着这个逻辑,那么如果人的大脑开发到50%乃至100%,那么究竟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变身”之前,露西是一个胸无大志、终日玩乐、无所目标的女学生,她住在台北却一句中文都不会讲,和各种各样的男性拍拖,寻欢作乐。她懦弱,消极,甚至无知,如果把世界比作非洲草原,那露西就是羚羊,食物链下端的食草生物,随时都可能称为捕猎者口中的食物。
有趣的是,开头的一段戏,导演就是以平行蒙太奇的手法,将露西被挟持的叙事和草原上狮子捕杀羚羊的镜头剪辑在一起,营造了非常紧张的气氛。为何露西是那个被“选中(the chosen one)”的人 导演没解释,也许也没有任何理由——最柔弱的、任人宰割的羔羊突然获得了连自己都无法想象与掌控的超级能力,有点像物极必反的东方哲学。唯一的隐喻也许是:始前第一个被发现的人类女性化石,被命名为“露西”。成为“超煞女”之后的露西不再恐惧,毫无痛感,对应用数学、物理学、生物学的认知能力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水平:她可以听到周围人说的每一句话,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学会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她的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CPU,可以同时接收与处理数量庞大的数据信息。
这个设定并非完全没有依据。我记得看蔡康永写的那本《LA流浪记》里面,他提到一次自己嗑药的经历:他形容自己的感官触觉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视野范围变得广阔,听觉和触觉变得敏锐。他说那种感觉就像飞出了宇宙,见到了造物主。这也是为何LSD(迷幻药)被六十年代的嬉皮士奉为“寻求波希米亚精神圣界”的必备之物的原因。也许刺激人神经的化学药品真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人的大脑机能,使人暂时进入到更“高(high)”的境界。
这个世界观简直太大了,神乎其神。“唯一度量人类历史的单位,只有时间。”时间之外,一切尽是虚无。吕克 贝松这次好大胆,哲学、宗教和科学的终极命题被他一股脑地放到了这部影片里。大脑开发到100%的露西可以穿越任何时间和空间,让她得以亲眼见证人类最初的起源。露西变成了全知的神。在人类最狂野的梦里,他们得以超越有限的生命时间,而了解无限的宇宙空间。从露西的身影里,我们仿佛看到了吕克 贝松早年的“尼基塔”,对女性的崇拜发展到了无以复加。
本片的视觉语言也回归了吕氏早期的硬暴力。刀子直接插到手中,或者手指直接伸入腹部,一切都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舒服。女性变成了母体,先知与毁灭者的混合体,是尼基塔进入电子时代的新形象。
值得一提的还是斯嘉丽 约翰逊。从《她》到《皮囊之下》到《超体》,斯嘉丽貌似很符合科幻电影对于女性形象的新需求。她不再是胸大无脑的金发女郎,她略带沙哑的性感嗓音仿佛让人感受到女性极致知性的强大一面。这难道是好莱坞对于刻板印象中的“金发女郎”的新定义 这倒是蛮有趣的一点。
近年来,吕克 贝松不仅被法国人嫌弃,也逐渐抓不住观众的商业趣味。《超体》似乎是对他自己早年风格的坚持与回归,但在后“黑客帝国”时代,人们对于任何“先知”型的角色设定不再觉得新鲜。并且妄图在短短九十分钟内就把亿万年来人类都讲不清楚的终极命题说个明白,实在是太力不从心。因此看到最后,观众不免生出一种“他在扯淡吧”的荒谬之感——当然,有的时候真理和扯淡可能只有一念之差,一线之隔。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科幻片的一个关键要素是:能不能带给人对于未来的新思考 从这一点上说,《超体》做到了,在某种程度上,让人对于人类的未来发展有了新的想象。
《超体》的哲学观点其实依旧悲观:在巨大的时间维度面前,即便具有了全知视角的人类,依旧渺小得如浩瀚星辰。就像当年我思考过——也许你也可以问问自己:如果真的像《黑客帝国》里那样,一颗红色的药丸和一颗蓝色的药丸摆在我面前,我会有勇气选择直面真相吗 也许未必。庸俗之身如我自己,可能宁愿选择活在虚假的幻想里,享受虚拟的美食的香气,享受虚假的对于生活的美好感受,享受看似真实的喜怒哀乐。同理,我好像也不想成为“超体”,我不想在极致庞大的知识面前感到人类绝对渺小的悲哀。我更愿意用我有限的、只开发了2%的大脑,对这个世界永远保持好奇,永远对神秘与未知保持一份虔诚。
“一辈子只拍十部电影”这种话在吕克 贝松嘴里说出来也就随便听听罢了。终于告别了迷你墨世界的贝松拍摄了这第10+部的《超体》,整体质量——令人欣喜的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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