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究竟有没有本钱建造并装备航空母舰？

9月19日凌晨，日本执政联盟控制的国会参议院全体会议在不顾在野党强烈反对的情况下，强行表决通过了安保法案。由于本法案内容解禁“集体自卫权”，实质上使得日本自卫队具有了交战权，很快引发国际舆论特别是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各国强烈反应。而今年日本海上自卫队最大的水面作战舰艇“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出云”号和“加贺”号的先后服役，使得很多人认为日本距离建设正规海军并拥有航空母舰越来越近。那么，日本究竟有没有本钱建造并装备航空母舰？答案恐怕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如果说法律上和政治上的问题比较容易突破，那么在技术上，日本建造航母就完全是“两眼一黑”了。目前很多人对于日本的造船工业存在严重误判，认为日本既然能建造“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又能够建造类似大型LNG船一类技术复杂且吨位巨大的民用船舶，故日本事实上已经具备建造航母的能力。殊不知，日本的造船工业，根本连做好建造航母的准备都没有。

图注：两艘“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的服役，令很多人对日本能否拥有航母产生忧虑。然而“出云”级除了外形，无论哪方面跟航母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从“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来看，该舰的动力系统、舰载机、舰载武器、舰载指挥控制系统均依靠进口或授权生产，面临被国外中断供货渠道的风险。雷达和电子设备虽然基于国产，然而在缺乏系统支持的情况下战舰的雷达用处也是实在不大。很多人一贯喜欢诟病中国的发动机产业，认为中国航空发动机和舰用发动机主要技术来自进口，自主研发能力较差。但相比日本而言，中国的发动机产业甚至还算好的——仅就舰用发动机方面而言，目前中国已经能够完全实现自主供给，其中QC280等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型号已经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反观日本，海上自卫队无论是20000多吨的“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9000多吨的“金刚”级导弹驱逐舰还是几百吨的“隼”级导弹艇，其发动机无一例外靠进口——甚至都不能完全实现授权生产。目前日本的舰用发动机主要来自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和英国罗伊斯·罗尔斯公司，虽然名义上能够授权生产部分燃气轮机，但关键部件仍需从原厂进口。非但如此，在大型航母使用的蒸汽轮机领域，日本同样没有研发经验。可以说，仅凭动力系统一项，就已经宣告了日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研发出常规航母。

日本在材料技术上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其钢材强度和韧性不但能满足常规水面舰艇的建造，而且可以用于高性能潜艇。日本于上世纪90年代开发的NS110钢屈服强度已达到了1080MPa级，这个级别在现在也算是相当优异的。日本的常规潜艇技术世界一流，其“苍龙”级AIP潜艇时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常规攻击潜艇，能拥有如此成绩其材料技术的发展和特殊钢材的生产功不可没。然而能用在潜艇上的钢板，用在航母上却不一定合格。在原“瓦良格”号航母拖回大连造船厂后，该船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停工状态，原因就是当时中国未能研发出可供航母使用的钢板。直至屈服强度达到1100MPa的新型钢板研发成功后，“瓦良格”号才最终完工成为今日的“辽宁”号。虽然“出云”级看似航母，但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供直升机起降的甲板和供战斗机起降的甲板根本不是一个同一个强度级别。可以说，动力和材料这两块致命性缺陷，已经彻底卡死了日本建造现代航母的可能，短期内难以实现突破。

在建造上日本水平不足，在设计上日本同样存在严重问题。虽然二战时期日本设计建造过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航母“信浓”号，然而在舰载机进入喷气式时代后，航母的设计特点已经迥然不同，其结构更是大相径庭。现代航母拥有的斜角甲板、滑跃起飞甲板或蒸汽/电磁弹射器、拦阻索和助降系统对于日本而言都是“十分熟悉的陌生技术”——说熟悉，是因为日本对于驻日美军的航母早已熟视无睹；说陌生，是因为日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技术积累。法国在从“克莱蒙梭”级航母发展到“戴高乐”级航母时，遇到了诸多技术性问题，结果导致“戴高乐”号仅建造一艘，且长期存在安全和适航性问题。而且法国的两型常规起降航母，其弹射器和拦阻索同样是从美国进口的。拥有丰富航母设计经验的法国尚且如此，日本在常规起降航母的设计上能达到什么标准可想而知。

图注：法国在建造“戴高乐”号航母时遇到了不可计数的技术问题，导致该舰完全建造周期长达近20年，而其关键设备仍需进口。即便如此，“戴高乐”号在服役期间也仍然麻烦不断，事实证明即使是拥有丰富设计和使用经验的国家在建造新一代航母时也难免困难重重

从理论上来说，“出云”级可以看做是日本在建造和使用航母上的一次尝试，但这种尝试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实在令人心里没底。英国是传统上的航母大国，二战后至今已经发展了，上世纪50年代其“皇家方舟”号航母曾一度是世界上吨位最大的航空母舰。在引进F-4K“鬼怪”式舰载战斗机后，英国海军曾具有过世界一流的航母和舰载机作战力量。然而受“工党白皮书”的影响及财政困难导致不得不使用由原定的直升机巡洋舰演变而来的“无敌”级轻型航母代替老一代中型常规航母后，英国海军的航母使用经验和建造技术出现断代。到21世纪初，甚至曾一度打算与法国共同建造航空母舰。而即使是最新的“伊丽莎白女王”号航空母舰，虽然吨位已经超过了“辽宁”号，也仍然不得不继续采用短距起飞垂直降落的F-35B，这一点显然不符合中型航母的设计定位，更直接制约了战斗力。显然，这与英国海军长期缺乏常规起降型中型航母有直接关系。这就意味着，即使日本突然具备了建造航母的能力并且拥有了航空母舰，如果没有美国人的培训也很难形成战斗力——这还没考虑到日本能把什么样的舰载机搬上航母的问题。

长期以来，由于日本民用工业产品在我国市场上大行其道，且进入本世纪之前我国军工水平确实不如日本，加之历史上日本军国主义给我国人民造成的深重灾难，很多人潜意识中形成了“日本军工实力雄厚”“日本随时做好战争准备”的思维模式，至今这种观念仍然在媒体和民间广泛存在。然而观念并不能代替现实，从日本连建造驱逐舰都只能把“阿利伯克”级的现成设计修改为“金刚”级、再依照“金刚”级的设计经验缩水成为“村雨”级、然后再参考“阿利伯克”级改进型的设计在“金刚”级基础上研发“爱宕”级、再把“村雨”级的设计进行小改成为“高波”级和“秋月”级来看，日本军用造船工业甚至已经到了连驱逐舰都难以实现创新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想依靠自身实力建造常规航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图注：“金刚”级导弹驱逐舰的设计十分成功，但该舰是以美国的“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为基础设计建造的，并不能算是完全意义的日本战舰。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金刚”级之后的日本驱逐舰多少都有“阿利伯克”级的影子，这显然不能简单用“技术成熟”来解释

我们甚至可以认为，目前日本拥有航母的最便捷也是唯一方式，就是从美国采购退役封存的常规航母（前提是美国人会卖）。与其关注虚无缥缈的“日本航母威胁”，倒不如认真研究一下未来日本海自以“出云”级为核心的新“八八舰队”对我国造成的实质威胁。认真分析潜在对手的真实能力和真实意图，而不是像二战时日本海军一样从自己的揣测去进行战略布局，才能在未来的竞争中赢得先机。